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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某炜在推广保险业务过程中，利用自身掌握的客户资源，撮合介绍有换汇需求的内陆保险客户及朋友，将人民币与港币、美元进行双向兑换，用于缴纳境外保险保费。最终，何某炜因非法经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
与他一同参与的三名介绍人，虽然每人仅获利1至2万元，却被国家外汇管理局分别处以140万至280万元不等的行政罚款——罚没金额是其实际获利的百倍以上。
这一案例揭示出一个值得行业关注的问题：保险行业相关从业者在展业过程中，向内陆客户推广并销售香港保险，或者在销售过程中协助、介绍客户换汇的行为，究竟存在哪些潜在的法律风险？
本文作者：邵诗巍律师
内陆客户热情不减：赴港投保背后的动机剖析
根据香港保险业监管局公布的数据，2024年前三季度，香港地区新签发的保单总保费达1696亿港元，其中来自内陆居民的新单保费高达466亿港元，占比接近三成，且同比增长21%。这意味着，每三位投保港险的客户中，就有一位来自内陆。
那么，内陆居民如此青睐香港保险的原因是什么呢？邵律师将内陆居民购买香港保险的动机，归纳为两大类：一类是基于保障和资产配置的“合法动机”，另一类，则是游走在灰色边界上的“敏感动机”。
合法动机，主要有以下几类：
资产多元化：不少客户希望通过配置美元/港币保单，实现资产币种的多样化，以对冲人民币汇率波动带来的不确定性；
保障范围优势：香港重疾险覆盖更广，且早期疾病可部分赔付，保费相较于内陆较低；
财富传承与教育储备：通过终身寿险、储蓄险等产品为下一代留存资金，同时用于规划子女未来海外教育；
长期收益期待：部分客户希望通过保单获得中长期的相对稳健收益，将其视为另一种“理财方式”。
而另一类“敏感动机”，则涉及合规边界问题：
跨境套利理财：当前内陆多家银行1年期美元定存利率普遍在2.1%-2.8%，而香港银行维持在3.7%-4.5%。例如香港的终身寿险、储蓄险产品演示利率高达6%以上，令客户更愿意将资产“跨境配置”；
非法转移资金出境：通过购买香港保险，变相将资金转移到境外，逃避外汇管制。例如，通过大额保单将境内资产转换为境外美元资产；
逃避监管：如婚后财产转移、规避债务、隐匿收入等，借保险产品在法律监管之外构建“财产隐身通道”；
洗钱通道：个别人群利用保单的资金进出、退保等操作，试图掩盖资金来源或去向。
总之，内陆居民出于各种不同动机考虑，会主动寻求购买香港保险的信息和渠道，这也成为香港保险市场在内陆持续高热的原因。
但实际上，内陆居民赴港投保有着诸多限制。
赴港投保≠想买就买：内陆居民面临的诸多限制
虽然香港保险产品在内陆市场颇受欢迎，但在实际操作中，内陆居民赴港投保受到来自内陆与香港双重监管的多项限制。
1. 必须本人亲赴香港签单
根据香港保险监管机构的规定，客户必须亲自在香港完成投保流程。凡是在内陆通过远程方式签署的保单，通常被称为“地下保单”，一旦发生纠纷，既不受内陆法律保护，也不被香港监管机关承认。
2. 外汇政策严格限制付款路径
内陆居民每人每年有等值5万美元的个人便利化购汇额度。通过非法换汇、地下钱庄、虚构贸易或对敲刷卡等方式支付香港保费，属于违法行为，在一些特定情形的案件中，购汇人也可能涉及刑事责任。
3. 投保种类受限于外汇管理规定
尽管限制重重，现实中内陆居民赴港投保的热情并未消退。本质上，还是出于上文所述的两大核心动机：资产安全与收益预期。这类需求始终存在，并在某些政策窗口期或市场动荡时更为强烈。
与此同时，对于香港保险行业中的部分从业人员而言，这意味着一个庞大的潜在市场。尤其是在高额佣金制度的驱动下，中介、顾问、代理人等已逐步形成一条结构稳定、操作隐蔽、利益清晰的灰色产业链。
这条产业链并不新鲜。真正发生变化的是：近年来国家对非法买卖外汇行为的打击力度持续加大，执法更主动，认定更明确。
不少从业人员原本以为：
自己没有动手换汇，只是“介绍个渠道”，不算违法；
没经手资金，甚至“没收钱”，应该与自己无关；
客户刷卡对敲，操作隐蔽，查不到也不管自己事；
但结果往往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慎卷入法律风险的漩涡当中。
揭开内陆赴港投保产业链的“隐秘角落”
尽管法律政策设有多重限制，但围绕内陆居民赴港投保的灰色产业链，早已在庞大的市场需求与高额佣金的驱动下悄然成型，并持续运作多年。
在这条产业链中，涉及的关键角色主要包括：
香港保险公司：经香港保险业监管局授权，在港合法经营保险业务的保险机构。
香港保险经纪公司：作为保险中介机构，负责撮合客户与保险公司之间的保单签署。
持牌保险中介人：拥有香港合法中介牌照，直接参与投保流程，与客户完成签单手续。
香港的保险公司和保险经纪公司是该产业链的上游。它们通过与持牌保险中介人合作，开展保险业务。
转介人：这些人员直接与内陆客户接触，他们通常未持有香港保险中介牌照，却在内陆以“咨询公司”等名义招揽客户，通过互联网、社交媒体、银行职员等渠道获取潜在客户信息。
部分保险经纪公司、持牌保险中介人为了拓展业务，会与未持牌的内陆“转介人”合作，通过“转介人”在内陆招揽客户，诱使“转介人”向内陆客户进行无牌销售，并支付高额转介费，甚至将其佣金的90%以上 付给“转介人”，以完成保单签署。
这些“无牌转介人”的获客合作渠道主要有：内陆“家族办公室”、“咨询公司”、第三方财富公司、个别银行保险机构人员等，同时，他们也会利用互联网平台如小红书、抖音、百度信息流广告等方式隐蔽获客，以给回扣、提供免费机酒等方式吸引内陆访客购买香港保单。并且，为了吸引客户，部分“转介人”会承诺给予客户返佣或回扣，甚至通过虚构交易的方式将资金回流到客户账户。
正如文首所提及的典型案例，部分保险从业者为了帮助客户支付境外保费，可能会介绍地下钱庄、或协助客户通过虚构交易、对敲等方式进行非法外汇兑换。
但是，这些从业者为内陆用户投保香港保险，协助用户完成非法换汇，真的只是为了赚取一笔佣金或介绍换汇的服务费吗？
事实上，结合邵律师过往代理的相关案件经验来看，有相当一部分从业者，并非明确地知法犯法。他们可能只是对相关规定略知一二，却存在侥幸心理；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刑法。
换句话说，很多人对这类业务所潜藏的法律风险，存在严重的认知误区。
如果希望在展业过程中真正做到合法合规，避免“赚白菜的钱，操白粉的心”，就必须弄清楚：
自己所从事的行为到底能不能做？边界在哪？
哪些行为属于违规，可能面临行业处分？
又有哪些行为已踩入刑法红线，可能因“介绍换汇”涉嫌非法经营罪？
保险从业者常见的触及法律风险的行为类型有哪些？
这些问题，邵律师将在本文《下篇》作出详细分析。对从业者而言，唯有清晰认知、厘清边界，才能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案件”之前，真正守住风险底线。
本文为邵诗巍律师的原创文章，仅代表本文作者个人观点，不构成对特定事项的法律咨询和法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