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微课堂第二期:传统诗词创作中的非格律禁忌

为深入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进一步提振传承弘扬中华诗词这一优秀传统文化的自信,积极响应中华诗词学会“数字化时代中华诗词发展高峰论坛”的精神要义,切实发挥现代信息技术给诗词的学习、创作、传播带来的无限机遇和巨大作用,不断推动中华诗词在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条件下的“破圈”发展,潍坊诗词学会倾情推出视频栏目【诗词微课堂】。

主讲人简介

刘清华,字静实,自号华和尚,山东潍坊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潍坊诗词学会副秘书长、寒亭诗词学会副会长,古诗词爱好者。曾参与《中国诗歌网》的“每日好诗”直播,并多次登上潍坊电视台读书栏目。作品散见于《中华诗词》《中华辞赋》《楹联博览》《星星》诗刊《诗词报》《人民日报》海外版及台湾《古典诗词》美国《中华诗词》韩国《东亚日报》等100多家中外诗刊报纸杂志。作品多次荣获中华诗词学会和诗刊社主办的诗词大赛等级奖。

刘清华

潍坊诗词学会的诸位诗友大家好!在新春佳节即将到来之际,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新春愉快、阖家欢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同时也祝我们潍坊诗词学会一众栏目越办越好,一路长虹。

一、第一期线上互动交流问题再解析

1.首先李老师提问:《行香子》正格中,上下片第三句的七字句一定要上三下四吗?上四下三,或其他句式是否都可以?

我们以李老师填的这阕《行香子》前三句为例:“岂曰无衣,共度时艰。每向征雁问乡关。”就是用的前四后三句式,而晁补之的例词是:“更黄鹂久住相知。”这个句式极具迷惑性,既像一领六句又像前三后四句,这样划分虽有争议性但绝不是前四后三句式。钦定词谱中的前三后四句式一般都在句中做三字读,那么这一正体为什么没有在这个七字句中做三字读分开呢?就像本词牌的苏轼体、秦观体等词谱中的第三句,都相应的做了三字读。这是因为清人在编写钦谱时常常把古人几种相近的填法合为一体,出现同一句子时,其相应地做了折中。如宋人王诜(shēn)的《行香子·金井先秋》上片:“金井先秋,梧叶飘黄。几回惊觉梦初长。”几回惊觉梦初长,就是用的前四后三句式。那么其下片:“幽人已惯,枕单衾(qin)冷,任商飚、催换年光”。任商飚、催换年光,其谱中就做了三字读。

我们再看看清人董元恺的《行香子·湖滨即事》上片的前三句:“青霭濛濛,碧浪溶溶。小桥环影漾晴空”。和下片的前三句:“左呼欢伯,右抚孤桐。吟成残句付奚童”。都是用的前四后三句式。所以通过古人的例词和钦定词谱的形成规律来看,晁补之体《行香子》第三句句式并没有什么特殊要求,既可前三后四也可前四后三。

2.范老师提问;请问《行香子》上下阕鼎足对,必须要上实下虚(或反之)吗?

当然不是,不同的写作风格其艺术手法表现也不同,就形成了各种不同流派。那么我们以范老师填的这阕《行香子》为例,其下片是:“乡音依旧,游子相逢。话从前、已是曾经。时光穿越,娘唤儿声。捧炕头枣,墙头柿,灶头羹”。“炕头枣,墙头柿,灶头羹”看似实景,但在其上句“时光穿越,娘唤儿声”中是造的虚境,是一种物实境虚的写作手法,所以在阅读过程才没有中截的淤堵感。下虚,是为了能把结句意境放远。下实,往往造成词意俱尽,急流中截之感。

3.徐老师问:崔灏的名诗“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这个对仗吗?

同时也通过讨论交流延伸到其语言重复又不对仗,还被南宋严羽在他的《沧浪诗话》中说:七律第一这是为什么?“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如果按照现代的词性和语法结构判断他当然不对仗了。王力教授说:对仗,要求诗上下句同一结构位置的词语必须“词性一致,平仄相对”,其上句除了“黄”字剩下的全是仄声,下句却是“仄平平仄平平平”,但是古人也肯定也没学过现代的句式和语法,他们的对法是“虚、实、死、活”(如果感兴趣这个以后摊开讲一讲)。“黄鹤”对“白云”、“一去”对“千载”、“不复返”对“空悠悠”,“复返”是个近反义词自对,“悠悠”是叠词自对,以古人对法是符合宽泛对偶标准的。我也非常同意在讨论中李老师说的“字面背后是对仗的”这句话。

其语言重复又不对仗还不合格律平仄,为什么还是七律第一呢?

我们先看看这首诗;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前四句中,除了第二句外,都不合近体诗格律。而后四句呢,又是标准的格律诗形式,这种古律参半的变体写法在初盛唐时期确实不少,但这不妨碍它是七律第一,因为它本身就是律诗。格律诗是近体诗的叫法,并且经杜甫“运古于律”兴于晚唐。那么为什么说它是律诗呢?格律诗是格诗和律诗的合称,当然有律诗也有格诗,它们的区别在于:全诗有对偶对仗但各联之间不粘的的齐梁体,也就是折腰体叫格诗,也有格调和格式两种说法;全诗对偶对仗各联之间进行粘对的叫律诗。你看本诗第首联二句首二字“此地”仄仄、颔联第一句首二字“黄鹤”平仄、颔联第二句“白云”仄平、颈联第一句“晴川”平平,颈联第二句“芳草”平仄、尾联第一句“日暮”仄仄,完全上下粘对符合律诗标准,并且其诗意境高远无人能出其左右,是当之无愧的千古绝唱七律第一。

二、诗词中创作的非格律性禁忌

为什么会讲到这个呢?因为格律知识中的禁忌大家基本都知道,如三平尾、四平头、挤韵撞韵啊、平仄失替等等。诗词的非格律性禁忌或知一二或有全不解者。特别是衰飒语,在我做编辑收稿工作时经常发现有的老师写这种词意冷落凄寒、情绪没落颓废的作品。今天就让我们现在一块探讨学习,在以后作品创作过程中尽量避免发生犯这样的问题。

非格律性禁忌主要有三种:衰飒语、薛蟠语和兴门北体。

1.什么是衰飒语呢?

诗词和其它艺术形式文学作品最忌讳的就是衰飒语,说白了就是丧气话,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也特别注意一语成谶的事,这是写作过程中的第一大忌。咱们不好以现代人为例,就说古人吧。如薛涛幼时,其父指院中桐树说:“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吟出后语顿下句,薛涛当即对出“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其父听后,喜忧参半,喜其才高即对,忧其诗中有“送往迎来”之辞。古人女眷身居后院何有“送往迎来”。后薛涛果然沦为名妓。再像唐代诗人张祜(hù)。张祜过扬州时被眼前美景吸引,于是赋诗一首诗: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和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写完诗,张祜甚是得意。后来唐大中年间,其又入扬州客居,不过这次却圆寂在了扬州。张祜这首诗就成了一语成谶。所以古今学者都非常忌讳这个衰飒语,如况周颐《蕙风词话》中也曾指出“作文字,不拘何题,宜切戒衰飒语!词意莫要冷落凄寒”。胡适在《文学改良刍议》中对没落颓废情调的批评:“作者将以促其年寿,读者亦将以短其志气。”因此写诗不能儿戏,一首诗在落笔时先要想一想,出手之前先看一看检查检查,文事不可作等闲视之。

2.不能作薛蟠语

薛蟠是《红楼梦》中薛宝钗的哥哥,薛是一个持财仗势,性情奢侈的公子哥。其二十八回薛蟠行令中所行酒令“女儿悲,嫁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钻出个大马猴。”薛的庸俗荒唐、无知下流,正如当今社会争议较大、夺人眼球、搞怪出奇的“下半身体、某尿体、某花体”等异曲同工。诗雅词正,所以我们不能用这些粗陋鄙俗的词语以免让人贻笑大方,当然这种鄙俗和散曲创作中的“趋俗尚趣”是有着根本性区别的,大家不能混为一谈。

3.兴门北

什么是兴门北体呢?咱们还是以古人为例,以免挨揍。

家住兴门北,家父供在堂。

闲看街狗仗,困睡仇妹旁。

大家看看是不是这首诗不做解读很难看懂其意。如:“家住兴门北”,说的是我家住兴平北门外。“家父供在堂”,家里的老父亲每天把先人灵位供在堂上。“闲看街狗仗”,闲暇时我常在街上看二狗咬仗。“困睡仇妹旁”。困了的时候就睡在老婆旁边。那么什么是仇妹?素日称妻为妹,近日不睦如同仇人,所以称仇妹。不作解释这首诗谁人能懂啊。

还有一首古人记载的病语诗:

我本苏吴百,多兄挂官纳。

船向浙头航,货从阊店发。

内头插金针,况妻玉簪假。

哪堪两三个,衣单逢天刮。

作者意思是:“我本来是苏州吴县的一个老百姓,多亏兄长帮忙花钱捐了个挂名的官。今天船头向浙江驶去,船上的货从苏州阊(chāng)门店发出的。我的老婆头上插着金针,而二兄弟老婆头上的玉簪却是假的。唉,看看船头坐的两三个侄子,穿得很单薄,偏偏又逢天刮大风。”

大家谁能想象到把“苏州吴县的老百姓”浓缩成了“苏吴百”?如果不解释还以为作者叫“苏吴百”。还有“多亏”却用“多”来代替,把二兄用浓缩成一个“况”字,这样生造词汇,让人不明就里。

这就是自造词,不通文理的“兴门北体”。当然这里有夸张之嫌,但是特别是初学者会经常犯的错误之一就是自造词组,用目得之景铺陈毫无关联的四句话拼凑一首诗,让人读后摸不到头脑,我们在创作时应当避之。

总结:这三个禁忌就是不讲丧气话、不讲流氓话、不讲文理不通的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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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动话题选

主持人:我问一个具有普遍性的问题,当下诗词界对成语入诗的共识是什么?成语应怎样“变身”而巧妙入诗?

刘清华:反对成语入诗的人应该不在少数,我以为可用但不可滥用。

对于高度凝练的古诗词来说,以固定成语结构形式整体入诗,其艺术性的确不妥,特别是风景类情绪化成语熟语。

但是有好多灵活变通无斧凿之痕的成语入诗反而会别有风味。如袁随园:“才如天马行空惯”“笔似蜻蜓点水轻”等,不但不著痕迹而且非常生动有趣。

诗词中还有一种写作手法叫檃括也似成语入诗,如毛主席的《水调歌头·游泳》中的: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李老师:我的意见:打碎、调序、反用、用本意等等。

刘清华:古人成语入诗大部分是用典或檃括。如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并且一般用在七字句中第3至第6字。

至于共识我觉得最好没有,正如鹅湖鹿洞的心、理学之辩,通过辩论可以促进儒学的分类发展,学习者各得其所。

李老师:同意,最好不用。

刘清华:李老师说的几种手法很好,老师们在创作中应该都经常用到。

新样屡为则成陈,巧制不变则刻板。

主持人:其实这就是共识,或者说通过交流逐渐形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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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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