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差损的阴霾下，保险行业压降负债成本的动作不断。在去年人身险产品预定利率下调之后，近日万能险产品的结算利率又面临调降。
第一财经从行业内了解到的信息显示，部分万能险产品结算利率被要求在1月压降至4%及以下，6月根据业务规模和风险情况等因素则进一步下调至3.5%~3.8%不等。
“万能险结算利率下调还是有必要的，这背后是实际投资收益率覆盖不了结算利率的利差损风险。其实行业里很多公司最近两年已经在主动下降万能险结算利率了，不然一直‘死撑’又能撑到哪一天呢？”一名寿险公司高管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意料之内的调降
万能保险，是指保险公司为每一保单设立个人账户，可以任意支付保险费，以及任意调整死亡保险金给付金额的人寿保险。保单的价值与保险公司投资业绩紧密联系在一起，是一款既有基本保障，又带有投资属性的新型保险产品。
华宝证券研报显示，万能险具体的收益由保险公司投资情况决定，并每月对外公布年结算利率。结算利率是指客户所缴纳的保费在扣除了初始费用之后资金进入投资账户所获的收益比例。和大热的增额终身寿险产品以确定的预定利率来固定未来的现金价值不同，万能险的结算利率通常分为两部分，在固定的最低保证利率之上又有浮动部分。而此次部分万能险产品需要被调降的就是浮动收益。
第一财经从行业内了解到的信息显示，部分万能险产品结算利率被要求在1月压降至4%及以下，6月根据业务规模和风险情况等因素则进一步下调至3.5%~3.8%不等。目前部分寿险公司已开始调整结算利率超过4%的产品。也就是说，超过4%的结算利率即将暂别万能险的舞台。
不过，在业内人士看来，此次万能险结算利率的调降在意料之内。
2023年底，监管召集人身险业总精算师在厦门开会，其中就提到万能险、分红险要保证收益率的真实性，以及结算利率的合理性，考虑可持续性及宏观环境变化。这在业内人士看来已经为开年的万能险结算利率调降做了铺垫。而万能险的最低保证利率部分，也已经在2023年的人身险产品预定利率下调中，将上限从3%降至了2%。
上述高管所在的公司也有产品需要调降，在他看来，目前很多险企会将较高结算利率的万能账户作为附加险来增加产品组合的吸引力，所以调降万能险结算利率可能使得产品对于消费者的吸引力下降，但这是利差损风险下不得不做的事情。
利差损风险下的必选动作
百年保险资管董事长杨峻近日撰文表示，所谓“利差损”，是指保险资金投资收益率持续低于保险公司存量保单的平均预定利率而造成的亏损。在实际业务中，近年来由于产品市场竞争加剧、产品同质化严重等原因，寿险公司新单业务的费差和死差整体大幅压缩，盈利过分依赖于假设下的利差益贡献。利差损发生的情景往往是对利率长期走势预判过于乐观，在经济上行时期积累了大量高固定利率的长期保单，随着利率水平下降，投资收益持续下行，利差损逐渐暴露。利差损如果长期得不到有效解决，将直接威胁寿险公司盈利能力和经营稳定性，最终可能导致破产并危及投保人利益。
“在宏观经济转型背景下，我国利率持续下行，当前10年期国债利率已降至2.6%左右。我国寿险产品的预定利率高于10年期国债利率的现象仍普遍存在，长期成本及收益不匹配，潜在的利差损风险仍较为突出。”杨峻称。
而对于万能险产品来说，结算利率越高对于消费者而言自然是乐见其成，但是对于保险公司而言，则意味着越高的负债成本，而一旦结算利率高于实际财务投资收益率，那无疑就会产生利差损问题，长此以往不利于保险公司的持续稳健经营，反过来又会损害投保人的根本利益。
上述高管坦言，自己公司那超过4%结算利率的万能险产品就是在“死撑”。“其实在目前的市场情况下，大量的高结算利率万能险产品都会面临实际收益率无法覆盖结算利率的问题，都是为了竞争在‘死撑’。现在大家一起降，是件好事。”
金融监管总局数据显示，近两年来人身险公司资金运用的年化财务收益率始终低于4%，且有逐季下降的态势。到了2023年三季度，年化财务收益率更是已经跌破了3%，至2.93%。而年化综合收益率则波动巨大，在2023年一季度冲高后迅速回落，三季度为3.32%。
业内人士普遍认为，在目前低利率叠加优质资产荒的背景下，新增投资和再投资的挑战无疑仍将在一段时期内继续，因此调降万能险结算利率与目前市场利率的下行趋势一致，是利差损风险下的必选动作。
而此次也不是万能险结算利率首次被要求下调。在2020年8月，原银保监会人身保险监管部就约谈了12家人身险公司的总经理和总精算师，责令整改万能险收益率低于结算利率的现象。
影响范围相对有限
从统计数据来看，此次万能险结算利率下降所涉及的范围其实并不大。
据媒体统计，在2023年12月披露万能险结算利率的上千款万能险产品中，有约250款产品的结算利率仍然保持在4%及以上，数量已较2023年初减少一半以上，在所有万能险产品中占比在两成左右。
也就是说，八成左右的万能险产品其实并不在1月需要调降结算利率的范围之内。这其实是因为在利率下行的趋势下，许多险企早已开始自主地降低结算利率。
从各家公司披露的万能险结算利率来看，在过去一年多内基本都是下行的趋势，各家公司的调整幅度不尽相同，调整幅度多的险企从2022年底到2023年底的结算利率下降幅度近两个百分点，从近5%到3%。
而在杨峻看来，降低分红、万能等险种的结算利率等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可缓解短期问题，但并未触及利差损风险“破局”的核心。中国寿险业想要破解利差损，需要摆脱过度的利差依赖，从负债端和资产端共同发力，回归保险本源。具体来说，需要在负债端以客户为中心，提升保单质量；投资端严控风险，提升收益确定性，这才是利差损的核心解法。“保险公司应通过建立良好的资产负债匹配机制，优化产品结构，合理定价，将长期可持续的投资回报率作为产品定价的约束，避免二者的脱节，从根本上管控利差损风险。”杨峻在撰文中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