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帝是东汉光武帝刘秀之子,是东汉的第二任皇帝。
他在任时,吏治清明,境内安定,是比较承平的一段时光。
这封上书说,今有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附近)人班固私撰国史。
私撰国史,这能算罪吗?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这历史不是谁都能写的。
修史,在古代一般是要由国家力量来完成的。
汉朝又有特别之处。
汉朝分为西汉和东汉,都是刘氏江山,你写西汉,东汉的皇帝说,你写我祖先,你经我同意了吗?万一你在里面写得不实,那不是污蔑我先人吗?
就在班固被举报不久之前,就有一个叫苏郎的人,因为制做宣扬迷信、预言未来的图谶,被问成死罪。
果然,朝中下令,将班固抓了起来,把他写的书了收了来,一同送往京城,关在监狱里。
这时,有个人坐不住了,他就是班固的弟弟班超。
班超说:“我哥写的书,是正经的史书,万一那帮官吏稀里糊涂地一判,我哥哥可就没命了,这可不行。”
想到这里,班超急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京城,说有事要面见当今圣上,结果还被他给见到了。
班超就对汉明帝说:“启禀圣上,家兄班固博学多才,喜爱历史,故有著史之事。但其所写,均为实录,并非心怀不轨,望陛下明鉴。”
汉明帝听了就问:“你说,你哥哥班固为什么要修史?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但你哥哥要定罪,你也要落个欺君之罪!”
班超的胆子大,这吓不倒他。
“陛下,家父班彪,向来好古,曾随河西大将军窦融出征,后因病免官,于是潜心古书。
“家父见有武帝时司马公著有《史记》一书,记录上自黄帝,下自太初四年之事,其书记事详细,描写细致,但惜其止于太初之后。时人常有人试图续写,但或言辞不雅,或立意偏颇,难成其事。”
汉明帝点点头,“这个朕倒是知道,读完《史记》再读那些续书,只觉淡而寡味。”
“正因如此,家父开始搜集天下旧事,综合整理,作《史记》后传数十篇,希望能够由此得见前史之得失。不想家父于建武三十年去世,书稿未及完成。”
“那然后呢?”
“家兄班固,自幼聪敏好学,九岁即能写文赋诗,成人之后博览群书,百家之言,无所不究。其读书,喜观其大略,而不固守章句,学问高过同辈诸人。家父去世之后,家兄回乡守丧,得睹家父生前手稿。”
“哦?他看了之后怎么说?”
班彪答:“家兄说,家父所记,事实虽有,但不详尽,于是潜思精研,细加推求,想完成家父未竟之业。不料刚刚开始不久,就遭人举报,实乃冤屈,请陛下明鉴。”
汉明帝对身边的人说,“你们把班固写的东西拿来,朕要看。”
左右将班固写的史书拿来,汉明帝一翻,只见写的是从刘邦开国,大汉江山建立以及后来西汉的故事。
其言辞虽不华丽,但叙事简明,并无刻意褒贬,是比较客观的态度,而且展现出了历史大家的眼光和立场。
汉明帝虽然只看了一部分,大体已经明白。
第一,这个人有才。
第二,这个人能用。
于是,汉明帝不但没杀班固,还他当了兰台令史。
兰台令史,是东汉初设置的官职,归御史中丞管,掌书奏及文书,兼校定宫廷藏书。
二
任兰台令史,等于是给了班固展示的舞台,班固也不含糊,刚来之后不久,就和其他同僚一起编写了《世祖本纪》,记录了东汉光武帝的事迹。
汉明帝看了之后很赞赏,将班固提升为郞官,负责校对皇家图书,这给了班固更多接触官方史料的机会。
不久之后,班固又陆续写了东汉初功臣、平林、新市起义军和公孙述的事迹共二十八篇,书成奏汉明帝审阅。
明帝观后,令班固继续写作,完成其作。
这下子班固就从私修国史变成了奉旨完成任务,这时他不但有了官职和俸禄,更是有大批皇家图书可以参考,从此之后,班固写历史的劲头儿更足了。
除了写史书外,班固还是当时著名的辞赋家。
东汉的首都,从长安迁到了洛阳,很多老人总是对长安皇城念念不忘。
见有此事,班固就写了《两都赋》,既描述了长安之美,更称赞东都洛阳之美,暗示其优越性。
班固长年在皇帝身边,每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皇帝都都让他写两段文字来记录一下,但职位一直不升,这让班固感到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很像个宫廷小丑一样。
出于自嘲,四十岁时,他还写了一篇《答宾戏》,以问答的形式抒发了自己的感慨。
三
后大将军窦宪出征匈奴,班家与窦家是世交,班固也想由此建功立业,即以中护军之职随军出征。
大将军窦宪对匈奴作战取得胜利,回朝后自信心膨胀,有了不臣之心,不料东窗事发,被革职还乡,被迫自杀。
班固也受到株连,免官还乡。
恰好洛阳令种兢,与班固家人有仇,从前有窦宪护着班固,现在窦宪倒台,班固免职
种兢便借此机会打击报复,将班固抓了起来,加以陷害。
班固当年死在狱中,时年六十一岁。
班固去世的消息传来,汉和帝知道他是冤枉,下令谴责种兢,并且把加害班固的狱吏给杀了。
班固死时,他的书尚未完成,最后还剩八表和《天文志》没写,汉和帝就命班固的妹妹班昭,利用皇家藏书继续补写。
还没写完,班昭又去世,剩余部分就由班昭门生马续写完。
这本书,就叫《汉书》,它的作者有四个人:班彪、班固、班昭、马续。
班固是《汉书》的主要作者。
四
那这本《汉书》到底写了些什么?
《汉书》记录了从汉高祖刘邦元年,到王莽地皇四年共230年的历史,写下了西汉从发起到兴盛,又最终被王莽篡夺的整个过程。
《汉书》和《史记》有一定交叉和重复,但《汉书》的特点也很明显,它记录了一个朝代的兴亡,也就显得更具有独特的历史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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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横跨历史千年的《史记》,《汉书》显得更规范、工整,也更容易模仿,以后历朝历代的正史基本都采用了《汉书》的做法。
《汉书》的主体部分,由班固潜心二十余年完成,如果非要和司马迁以及他的《史记》做个比较的话,主要有如下区别。
第一,从体例上讲,《史记》是纪传体通史,记录跨越了朝代,连贯成一本。《汉书》是断代史,只记录了西汉一朝的故事,这是最主要的区别之一。
第二,《汉书》的思想,明显更正统,《史记》里的一些思想,表现出了浓厚的非官方态度,或者说包含一定的主观感情色彩。比如《史记》是将项羽当帝王来写的,《汉书》却把项羽当作一般起义领袖来安排。这是因为《史记》是司马迁私人写作,后世才得以流传,班固开始是私人撰史,后来却是奉命写作,对于一些事情没法置身世外。
第三,《汉书》明显更难读,这个是小方叔叔的亲身感觉。司马迁很注意故事的叙述节奏以及语言的选择,文直事核,叙事也常常有各种笔法,有些传记,几乎可当故事看。《汉书》就更像本历史档案册,读起来要费力一些,不时要做做笔记,查查生字,要不就看不懂了。叙述也以平铺直叙为主,看起来也有些枯燥。
要我选,我更喜欢《史记》,但这些并不影响《汉书》的伟大。
班固等人,在前有著作、大家的情况下,仍然坚定完成了时代所赋予的使命,并且又表现出了开创色彩,这份精神和勇气,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