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故事的建筑”这座名为“中国尊”的建筑把北京的天际线向上提升了约200米。它帮我们对现代化超高层建筑的理解进行了刷新。让我们意识到,建筑原来也可以像深沉且谦恭的男性那样,有着丰富的故事,迷人的体...
“
有故事的建筑
”
“中国尊”项目处在北京市CBD核心区。它的总建筑面积为43.7万平方米。地下有8层。地上有108层。高度达到528米。钢结构的用钢量预计会超过14万吨。此项目建成之后,会成为北京市的第一高楼,也是首都的新地标。
孙晓亮
中建三局智能钢结构顶生平台操作员
我没有将操作平台有危险这件事告知家人,因为家人若知晓会比较担心。因此我向他们表示,操作起来特别简单,只是几个按钮,操作一下就能上去了。
这座建筑外形充满实验感,且有并不雅致的绰号广为人知。他的正前方有刚刚落成的295米高的国贸三期B座。还有曾经一度在北京东部天际线独霸一方、330米高的国贸三期A座。
孙晓亮穿过闸机后,来到了中国尊B1夹层。接着,他乘坐跃层电梯抵达42层,随后又换乘位于核心筒(建筑中央部分由电梯井道、楼梯、通风井等设施组成的筒状结构)的施工电梯,最终来到了位于顶部的顶升平台。之后,他走过一条狭窄的金属楼梯,打开了中控室的门。今天的第一件工作是启动液压油缸的加热系统。
平台上的工人数量不多,红色的吊车俯瞰着北京。“跨年霾”曾一度导致工地停工,如今终于消散了,北京又拥有了冬季里脆蓝的天空。从这个角度望去,整个城市因失去高度而略显扁平。
超级造楼机
每天经过CBD周围的人都会留意到,北京东部的某座建筑在悄然间超过了国贸三期A座,成为天际线上全新的制高点。这座建筑是由下往上逐渐收拢接着向外绽放的,它有一个极具中国特色的名字——中国尊。在其顶部,存在一个深红色的金属框架。从远处望去,框架上的四根巨型吊臂宛如四根直直的小辫子,调皮地朝着天空伸展而去。看上去不起眼,但若有机会来到这里,你会发现自己处于一座巨大的金属迷宫之中。它高达38米,长60米,宽60米,总重三千多吨,端坐在北京近500米的高空。这座堡垒名为智能钢结构顶升平台。
中国尊大厦项目执行总工许立山介绍,中建三局特别研发的顶升平台可覆盖中国尊7层半高度。此平台4个半楼层空间,数百名工人可同时在此进行工作。最上面两层专门用于钢结构吊装和焊接,第三层用于钢筋绑扎、支设模版以及浇筑混凝土,第四层对已完成的混凝土结构进行最终修整,如拆卸对拉螺杆、修复清理混凝土等。顶生平台的夹层里装有建造过程所需的诸多工具设备,像混凝土布料机和电焊机。平台上方还“站”着两台吊车,这两台吊车自重300多吨。
四个层面的工作全部结束之后,顶生平台会自行向上“爬升”一层。平台底部的12套液压油缸把平台向上顶起了差不多5米。接着,16个机械手爪会去“抓”住核心筒四周那些由巨型对拉螺杆固定好的爪靴,从而将平台固定在新的高度上。这样做是为了让工人们能够开始新一轮的建造,包括钢结构安装、绑扎钢筋、混凝土浇筑以及修复和清理等等。一直要到核心筒的108层结构全部完工。
孙晓亮是这座“造楼机”的操作者。在中建三局整个项目中,他是唯一能够操作这个平台并进行顶升的员工。
2013年年底,27岁的孙晓亮被公司抽调至常州学习2个月。学习的内容是如何操作那座刚研发出来的智能钢结构顶升平台。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平台的第一次顶升竟然耗费了36个小时,还动用了100多号人。当时十分谨慎,顶两三毫米就得停一下。要看看塔吊是否有偏移,数据有没有发生变化。毫厘的差别都让人极为紧张。经过几个小时后,几乎就像没动过一样。在12个油缸的支撑点上安装了监控设备。只要支撑点的位置出现超过3毫米的偏差,系统就会报警,并且会自动调节阀门的给油量。即便对系统的精确度很有信心,孙晓亮还是忍不住会紧张。平台有一点点晃动和声响,他就会出一身汗。他最担心的是平台上面的两台塔吊,这两台塔吊有几百吨重。如果出现严重偏差,塔吊就会倒下来。
21点时,中控室的门缓缓关上。屋内仅剩下孙晓亮、总指挥贺晓飞以及一名液压维护人员。而在外面的平台上,有七十多位工人,他们头戴头盔,腰间挂着安全带,站在挂架以及各个支撑点上,随时准备听从指令。
各小组请注意,大家要做好准备。现在我们马上开始顶升。通报了需要注意的细节后,贺晓飞通过对讲机宣布顶升开始,同时请大家注意观察,若有问题请及时喊停。
孙晓亮按下了启动泵的启动按钮,接着4个液压泵开始运转,同时溢流阀发出了温和的嗡嗡声。总指挥发出“开始顶升”的指令后,孙晓亮按下了操作台上的一个绿色按钮,随后他抬起头,紧盯着显示屏上的压力数据。在12个油缸的推动下,三千多吨重的平台开始以每秒1毫米的速度上升。
超级主板
2010年8月2日在北京市昌平区九华山庄的十六区停车场。这里人流众多,人们肩挨着肩,脚碰着脚。不断有人们抬着一些盒子步入会展中心的大门,这些盒子有大有小,并且都用白坯布罩住了。
有一个高度将近3米的巨型盒子,差一点就进不去了。会展中心的大门仅2米高。被堵住的人群如同焦躁的沙丁鱼一般,向四处散开,去寻找入口。上午9点半,由北京市国土局、规划委、CBD管委会组成的联合招标工作组开始了工作,“CBD的最后12块宝地”在众人的期待下进入市场。东三环以东且针织路以西,处于光华路与建国路之间的这片被称作“CBD核心区”的土地,其位置令人十分艳羡。政府的产业设置极为合理,可称得上是北京最为优质的商业用地。潘石屹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发了微博,将其称为:“历史上规模最为庞大的土地投标”。那些神秘的巨大盒子,是各个投标公司搬来的建筑模型以及沙盘。
这次招标与以往情况不同,需要先对规划进行审核,然后才能进行投标。第一轮投标的关键在于争夺入场券。获得这张入场券的代价是前所未有的,即只有当开发商对于12块地的整体规划获得通过时,才有资格参与单独地块的竞标。最终,有61家单位和280个方案参与了竞标,投标款的总额超过2亿元人民币。前来竞价的企业都是地产行业的知名企业。民企中最为引人瞩目的有万达、万通以及SOHO中国。政府将挂牌竞价的方式放弃了,改成了招标,在此情况下,中信集团、民生银行、泰康人寿等这些国企表现出了跃跃欲试的姿态。汇丰银行、正大集团、三星集团等跨国企业,还有和记黄埔、九龙仓等香港房地产公司也都纷纷来到这里。
CBD核心区中,Z15地块犹如蛋糕顶上的樱桃。依据招标文件的要求,Z15地块将建起500多米高的“北京第一高楼”。此高楼比北京最高建筑国贸三期A座高出将近200米。
谁也不知道,政府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CBD。
建国后,此地曾有一片连续不断的工厂。工人穿着工作服,楼房低矮,烟囱林立,这些是80年代该地区的标志。如今的“国贸地区”在那时被称作大北窑。1999年,马来西亚“糖王”郭鹤年在这儿投资的国贸二期竣工。国贸二期的双子造型与通体玻璃幕墙,赋予了这栋建筑强烈的现代主义风格和浓郁的资本气息。
如今站在中国尊处环顾四周,能够看到CBD核心区的建设情况。它西侧有两排建筑,其中远洋地产的大楼高度可达336米。它东边也有两排建筑,其中一座建筑最终高度为300米。这些建筑与中国尊一同构成一个“U”字,共同环绕着一片中央绿地。这18座楼宇如同电脑主板上的芯片一般。它们“插”在地下一个超级“主板”上,这个“主板”长600米、宽500米。板块与道路是连续的,而建筑本身是独立的。
中央工艺美院(清华工艺美院)及其周边建筑被拆除之后,这片土地被挖出了一个很大的深坑。如今,此地已成为一个地下世界,其建筑面积达100多万平方米,平均有五层。这里不但有将市政、电力、通讯、燃气、给排水等各类管线集中在一起的地下管道综合走廊,还拥有一个井字形的人行系统。未来,在CBD核心区工作的十余万人无需出地面就能实现出行贯通。在这个巨大板块的东南西北方向,都会建设公交、地铁以及庞大的机动车交通系统。每个地块的使用方不一定非得从自己的办公地块进出,而是可以通过这个系统进行统一运行。现有的地铁1号和10号线之外,核心区四周规划了3条新的地铁线以及3个公交首末站。同时,还将建设无交叉的地下车辆环廊。这种地下空间的综合开发利用,将城市公共管廊与交通一体化相结合,是国际上的一种趋势。
邵伟平
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BIAD)总建筑师
CBD核心区规划及城市设计项目的责任建筑师
中国尊的设计总负责人
超高层建筑代表着人类未来的需求,然而我们必须对传统怀有足够的尊重。我们建筑设计师的职责,就是凭借专业技能去实现一种城市理想。
这种规模的地下设施在国内是独一无二的,在国际上也较为少见。“它实际上是一个连续的城市。”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BIAD)的总建筑师邵伟平介绍说,他是CBD核心区规划及城市设计项目的责任建筑师。
30公顷的土地被规划成了一个巨型综合空间,地上面积为270万平方米,地下面积达100多万平方米。在北京雄心勃勃的都市计划中,这在邵伟平办公室的木制模型里已开始显现。他认为: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工程,中国尊才得以存在。
超级设计
巧合的是,邵伟平还身兼中国尊的设计总负责人。
他介绍说,当年中标时的情形与正在建设的中国尊存在诸多变化。其中最为显著的一点是,顶层的线条变为了花瓣状曲线。在之前网络上广泛流传的中国尊的效果图里,那地方是一条整齐划一的直线。邵伟平介绍说:我们将其做成一条较为自然的曲线,这样增添了很多美感,就如同一朵花儿那般,显得更加自然……此楼相对而言比较得体,不存在任何过度夸张的地方,这与北京的气质是有关联的。
邵伟平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审美范畴之外。他身为设计总负责人,要去协调几十个设计团队的工作,促使图纸中的美好设计能够变成能在北京最佳位置屹立至少一百年的建筑。“这个超级工程几乎涵盖了建筑类中所有的工程难题,这些难题我们都得去面对。”
邵伟平的办公室在南礼士路,它与中国尊处于同一纬度。所以,当中国尊的高度最终超过国贸三期时,他只需一回头,就能透过窗户看到那远在十几公里之外属于他的超级作品。
他的气质很适合他项目总协调人的身份。从最初用于投标的概念性设计,到最终能分发到施工人员手中的细节图,这期间需经历极为繁复且艰辛的过程。正因如此,中国尊的业主中信和业投资有限公司委托北建院牵头进行总体协调,并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设计联合体。这个联合体几乎堪称国际超高层建筑设计界的梦之队。其中,著名的机构有KPF建筑师事务所,还有ARUP奥雅纳工程咨询有限公司,以及MVA弘达交通咨询机构、柏城(亚洲)有限公司等。在参与中国尊设计咨询的37个团队里,很多领域都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复杂统筹体系。结构方面有相应的顾问,电梯有相应的顾问,消防有相应的顾问,物业有相应的顾问;擦窗机有相应的顾问,气流有相应的顾问,空调有相应的顾问,观光有相应的顾问。
中国尊提出的诸多难题,最终依靠各方努力得以逐个解决。其中间细两端粗的造型特点,给擦玻璃这看似平凡的小事带来了困扰。因为中间最细部分与顶端相比有大约7米的收缩,所以传统直上直下的擦窗机吊篮根本无法靠近这些向内收缩的部分。
擦窗机公司与幕墙公司合作给出的答案十分令人惊叹。一方面,在幕墙龙骨上为擦窗机设置了卡槽和滑轨,这样就为擦窗机留出了沿纵向上下“行走”的固定依附;另一方面,在最细的73层增加了一套独立的擦窗机。就如同“SkyWalker”一样,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擦窗任务。
在我拜访中国尊主要参与者时,各个方面的顾问都提及了一个设计手段,那就是BIM技术(建筑信息模型系统)。该系统能让所有设计参与单位通过全数字化的建造模式来打造中国尊的每个细节。邵伟平说道:“这个项目在BIM方面的实践是领先的,并不亚于国际上的其他项目。”
中信和业投资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罗能钧认为,BIM技术是在盖楼之前先在电脑上模拟盖楼。在这个虚拟的楼里把问题解决,这样现场的问题就会少很多。基于这个平台,所有参与设计的单位都能把自己的部分融入到中国尊的虚拟结构中,并且在这个平台里预先判断它们的适应性、兼容性以及建造的可能性。设备采购时,要先将其模型放置在BIM空间中,查看是否可行。通过BIM,很多理论上的展望得以实现。邵伟平介绍道。
超级结构
结构设计带来了最大的难题。奥雅纳工程咨询(上海)有限公司北京公司作为这个项目的工程顾问机构,其职责是要保证这座建筑在建造之前具备坚韧且安全的结构。奥雅纳曾为中央电视台新址、鸟巢、水立方、国贸三期等建筑担任过工程顾问。结构工程师的任务在于让这栋楼能够站立起来,并且让人在其中能够活动得很自如。”奥雅纳的董事、结构工程师刘鹏说道。
一般来讲,几乎所有的超高层都呈现出越到顶端面积越小的特点,从结构方面来看是合理的,原因在于越往上风的强度越大,地震时摇摆的力量也会随之增大。然而,中国尊却不一样,它在70多层之后开始收紧,接着又向外展开。这种造型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顶部楼层的面积特别大。中国尊的最上层将会建造一个面积达3000多平米的观光空间。通常情况下,这种超高层建筑的顶层面积不到1000平方米。特殊造型使得楼房的面积增加了,这对业主而言是一件好事,然而对结构工程来说却充满了挑战。正因如此,奥雅纳前后总共提出了854个方案。
北京的地理位置导致困难加剧。这座城市处于抗震设防八度区,所以中国尊对抗震的要求与中国其他地区的超高层不同。地震级别呈几何状上升,每一级强度是上一级的两倍。若一级地震是一只手在摇晃地面,那么七级地震就是32只手在捣乱,八级地震则是64只手在施展威力。这是北京没有那么多高楼的原因之一。中国尊创下了一个世界纪录,那就是在全世界八度设防区内它是最高的高层建筑。
高度前所未有的,造型独特,处于抗震设防八度区的地理环境,这注定了中国尊在结构方面需进行全新的构思与创想,最终它被赋予了一个别具一格的骨架。
如果有一台巨大的X光机可以给中国尊拍摄一张X光片,那么你会发现,这张X光片的长度起码有600米。原因在于,在地面距离它528米之外的地方,它的骨骼依旧深深地扎根在地下。在地下7层的空间处,存在一块厚度为6.5米的巨大水泥底板。从这块底板之上,生长出了800多根水泥桩。这些水泥桩长度达40米,直径为1米或1.2米。它们穿过了华北平原的砂石,一直抵达下面的岩层。
超级概念
谈到超高层建筑时,中信和业的副董事长、总经理王伍仁表示:“将10个火柴盒堆叠起来或许不算困难,然而要把100个火柴盒堆叠在一起就没那么轻而易举了。”王伍仁的过往经历使得他在中国超高层建筑领域成为了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王伍仁
中信和业投资有限公司副董事长兼总经理
国人对超高层的理解较为有限。将10个火柴盒叠起来或许不难,然而把100个火柴盒叠在一起就没那么轻而易举了。
王伍仁具备丰富的建筑一线工作经历。他曾担任过中国建筑集团的总工程师,在资金部、审计局、科技部、总承包部、海外部都有过工作经历,既学过金融,又对建筑和工程的各个环节及技术有所了解。2003年,中建集团成立了市场部。为获取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项目,王伍仁以市场部经理的身份与日本森大厦株式会社董事长森稔先生展开接洽。外方在商谈时,对他了解EPC(工程总承包管理)这件事感到非常惊讶。然而,王伍仁却丝毫不在意,他说:“我是中国第一批做海外总承包的,在1984年就已经在海外做工程总承包了。”并且在2008年,他还出版了一本名为《EPC工程总承包管理》的书。
因为他的“懂”,中建集团的建筑联合体获得了上海环球这一项目。这一项目在当时是中国最高的建筑项目。中建集团由此成为中国第一个以总包身份承包超高层建筑的企业。
王伍仁参与了中国第一个海外总承包项目,之后成为了该项目的掌舵者。在伊拉克,他未经通知就被直接任命为当时中国在海外承揽的难度最高、规模最大的工程总承包项目的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这个施工区域为12平方公里的项目,因中方对单价合同理解有误而被迫停工10个月。王伍仁35岁,一直工作在第一线。他亲自开车去拉电缆,还亲自给加夜班的工作人员送饼干。在他的帮助下,项目于1989年3月26日按时完工。
在“中国尊”,王伍仁创造了许多令同行觉得不可思议的“成就”。例如,他接手中信和业后察觉到,中国尊的设计与光华路是平行的状态,然而光华路与长安街却并非平行。也就是说,从长安街的角度去看,中国尊有可能呈现出歪斜的样子。北京的最高楼竟然不与长安街平行,要知道这可是在帝都啊。他为此提出,期望能够对楼的方向进行调整。在中信集团领导的多次推动下,这个连国土局领导都觉得不可能的大胆想法最终变为了现实。
王伍仁在“中国尊”建筑上的贡献远不止停留在规划上。他在考察智能钢结构顶升平台工作时,运用一个“土办法”,解决了平台上升时必需的M46对拉螺栓的循环使用难题,从而节省了上千万费用;他策划并亲自推动在施工过程中使用能跟着施工进度向上伸展的永久型跃层电梯,用其部分取代施工电梯这一概念,使施工人员的运输速度提高了4倍,运力提高了7至12倍,这在全球超高层建筑史上属首次。他亲自“干涉”了大厦玻璃幕墙采用何种玻璃。这一“干涉”的过程持续了十多个月。
最初招标时,供应商制作了12块样板。然而,就在此时,他听闻还有一个供应商的产品效果更为出色。对于品质和技术追求极致的王伍仁来说,绝不允许任何一项先进技术和高品质产品与中国尊失之交臂。于是,他要求新供应商也制作了3块样板,参与竞争。结果,经过各方专家的论证,这款“超白玻双中空夹胶单元板幕墙”的性能最为优良。然而,成本也会因此增加3000万。基于此,王伍仁找来清华大学的专家进行了一番计算。得出的结论是,如果电价不上涨,20年就能够收回投资。“像这样的事情,那些以利润为先的开发商是不愿意去做的。”
王伍仁说到兴起时站了起来,然后指着办公室窗外尚未完工的中国尊说道:“在中国,你在哪里能看到这样的幕墙呢?旁边很多建筑你都能够看穿里面,而我们的大厦是看不穿的。”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提升声调,但是其中所饱含的激情却能够直接被感受到。
只要出现问题,凡是阻碍工程的,都属于我的职责范围。在许多人看来,王伍仁的身份不只是业主,更是专门处理问题的行家。所以后来,大家都乐意把问题向“老王”倾诉。谈及2004年首次与王伍仁见面的情况时,当时还在同济大学攻读博士的罗能钧,对在这样一个粗犷的行业中竟然有这样一位人物存在而感到诧异。
超级节奏
2009年2月9日元宵节这天,中央电视台新台址195米的配楼发生了火灾。此次火灾导致一名消防队员牺牲,损失超过1亿元。这是一场由诸多意外引发的灾难,其中,在临时消防系统和永久消防系统进行切换的过程中,消防手段出现缺失,这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原因。
2007年8月14日下午发生了一场大火,让王伍仁永生难忘。那天,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正在施工,位于两百多米的位置。火灾发生后,30分钟火被扑灭了。勘察现场的工作人员向王伍仁报告,火已扑灭且水箱空了。王伍仁长出一口气,说道:“天助我也。”
这里所说的水箱是金属水箱,容积为11立方米。这些水箱两个一组,每20层一组,被设置在环球金融中心。正是这些水箱中的水,扑灭了那场大火,而消防队对此也无能为力。
说是“天助我也”,但实际上避免这场火灾蔓延的是王伍仁自己。2004年,在为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确定临时消防设施时,施工单位内部存在很大争议。一方提议采用5立方的水箱,另一方认为着火时没人能救,应尽量扩大消防能力。而王伍仁当场决定采用11立方米的水箱。“如果这样,再着火救不了,那就是天意了”。
尽人事者,往往会被好运垂青。
有人认为这些水箱会多花费约1800万的费用。王伍仁称钱不是要考虑的事,保住大楼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明白着火必然会致使工程延期,而1800万相当于20多天的工期。他还说安全事故不能杜绝,只能减少,只能减少。
聪明人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在中国尊项目开始之际,王伍仁就有了将临时消防与永久消防相结合的想法。此想法遭到了各方面的反对,然而在设计招标过程中,王伍仁一次次坚决地提出该建议。到消防招标时,5家消防分包商中有4家表示能够做到,王伍仁的坚持最终获得了成功。“我们并非为了追求与众不同的创新,而是切实地去解决问题。”惨痛的教训就在那里摆着。这是搞技术人员的职业基本素质。”
王伍仁是著名的“进度王”,他对“中国尊”的进度很满意且毫不掩饰。到今天,在CBD核心区的17块地中,“中国尊”第一个打桩;第一个挖土;第一个出正负零;第一个挂幕墙;临时消防改永久消防,创造了世界首例;全球首部超500米跃层电梯用于施工,这些都是5年前系统策划的成果,至今仍然有效。
王伍仁说:“我们现在的速度比国内建成的同类超高层建筑的速度快1.4倍。”这样的进度得益于两方面,一方面是缩短开发周期,由业主方推动策划并推进报批,压缩自身的周期,而非压缩施工工期;另一方面是采用了让人眼前一亮的工程进度奖励手段。
王伍仁向中信集团领导提出建议,从节省下来的20亿中拿出一大笔钱作为工期节点奖,以鼓励施工单位按进度完成。他认为,不能两头都占便宜。不可抗力(阅兵、“两会”、雾霾)一年会导致工程延期至少20天到一个月,对于一个需要数年建设的大工程来说,拖延5个月的工期是很容易的。“5个月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呢?少则6个亿。”很多人对中国尊能否按计划进行持怀疑态度。现在我很高兴地告知你,截至今日,我们确实是完全按照计划在推进的。
这一建议获得了中信集团领导的一致赞同。“这或许是中国式的优势之一。资本家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是王伍仁离开天津高银金融117项目的又一个缘由。尽管他在117项目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业主方,但在他看来,以利润作为首要考量,是无法缔造出一个传世之作的。
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高达492米,高银金融117大厦为597米,“中国尊”则是528米。在中国,像这样在超高层建设领域既做过总包又做过业主的人并不多,而王伍仁就是其中之一。在他人生的十多年里,他一直致力于为大都市描绘新的天际线。他始终不会忘记一个插曲,当初在与日本森大厦株式会社商谈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项目时:森稔先生提出,若中建联合体承包该项目,他们要求由王伍仁先生担任项目负责人。而时任中建集团董事长的孙文杰未加思索就答应了。
事后王伍仁询问孙文杰,为何不征求他的意见。孙文杰这样说道:一家公司一百年或许只能遇到一两次做超高层的机会。然而对于搞建筑的工程师而言,一百年不一定能碰到一次。既然业主看中了他,他就应该毫不迟疑地去做。
超级建造
中建三局是超高层建设的专业户。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是其建设项目,中央电视台新台址是其建设项目,武汉绿地是其建设项目,深圳平安是其建设项目,沈阳宝能也是其建设项目……在中建三局已建成和正在建设的项目里,300米以上的建筑数量超过了40座。然而,“中国尊”依然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项目。
这座建筑以古代礼器“樽”为灵感。它像一个巨人,承载着上天的恩泽。它的身体在历史的深处追逐着文明宝藏,而它的双手却在挑战着未来的无尽想象。
一个最直观的挑战是“零场地”施工。许立山介绍说,该项目的用地红线与建筑边线之间的最小距离仅为十厘米,这使得地下部分施工极为艰难。所以,几乎所有的加工都在场地之外进行。
以中国尊的基坑为例,其深度为38米,局部达到40米。这是中国未见且全球罕见的超深民用建筑基坑,创下了中国超高层建筑基坑深度之最。为完成厚度最高达6.5米的底板浇筑,中建三局组织了200台混凝土罐车和2000余名建设者,进行了九十多个小时的不间断浇筑,最终将总体积56000立方米的混凝土一次性浇筑完成。
这一切能够顺利进行,是因为依赖于三局的管理体系。三局的管理体系很强大,它是决定一切工程成败的关键因素。
场外物流的管理是重要的。有限的场地使得材料的进场需要提前进行计划部署。在底板浇筑期间,为确保运输效率,项目部为混凝土供应商制定了一条运输路线以及一条备用路线,并且设立了7个距离工地半径小于一公里的“压车区”。这样做一方面能够缓解作业面车辆积压的状况,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因堵车而导致混凝土无法及时运抵的情况。
这些巧思只是中国尊建造过程中的沧海一粟。
项目部会利用二维码信息来追踪各个工厂和物流的动态。在此期间,BIM系统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许立山介绍说,钢结构、幕墙、机电的一小部分可以直接用BIM生成加工图,之后就能直接下料,这就是数字化建造。
中国尊在面临各种难题的同时,也在推进各种解决方案。它以平均4天一层的速度不断进展,向着北京那之前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天空攀升。
1月10日晚上进行第一次顶升时,一位工长通过对讲机喊停。他们发现顶升平台出现剐蹭情况,需要进行处理。总指挥贺晓飞当即决定暂停此次顶升操作。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工长和工人会不时走进中控室取暖。外面的温度很低,大概在零下七八度。七级左右的风力使得站在顶升平台上的人感觉十分寒冷。有的人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有的人在展示自己的充电加热鞋,还在比较没电的那只和有电的那只有哪些不同之处。
此时,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开始在平台下方的夹层里进行工作。跃层电梯也停止了其运行。
孙晓亮乘坐施工电梯直接抵达了B1层。接着,他走出了工地。之后,在路边那些已经开始出摊的早点摊上,他购买了一些食物。最后,他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