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86年那件爵杯后,初尝禁果的我一发不可收拾,由一个偶尔为之的业余爱好者,变成隔三差五买卖些小铜镜、小印章、带钩、玉蝉之类的中低档次小件物品的痴迷者。这期间我逐渐掌握了安徽境内,特别是寿县出土的玉器、铜器的特征、特性。什么鸡骨白、黑柒古、瓜皮绿、枣皮红,饕餮纹、云雷纹、科斗纹,鎏金、镏银,一桩桩、一件件都耳熟能详,铭记于心。然而就这样小打小闹了几年,也没有多大起色,也未酿成大祸患。真正让我在文物这一行发生“质”的改变的是1991年的一次意外事件。
今日天津沈阳道
今日北京琉璃厂
今日北京潘家园
今日上海东台路
那是1991年水灾过后的第二个月——7月份(当时我已从乡下调回寿县县政府某部门工作)。一天,按照惯例我下午4点左右提前溜出办公室,去一个同样是做文物生意的朋友孙五家聊天。孙五是我初中同学,他的祖上是我县鼎鼎大名的清朝时期的状元孙家鼎。据说孙状元还做过道光皇帝的老师。后来,由于时代的变迁,世事的更替,孙家后人逐渐衰微,到孙五父亲及孙五这一代,已由富甲一方的豪门大户沦落为兄弟几人只能靠出卖劳动力维持生计。我有时拿孙五开玩笑说:“谁让你们祖上出了状元呢,把你们家的地气都弄光了,害的你们兄弟几个连高中都考不上!”
我踏进孙五家破败的清朝四合院时,感到今天的情况与往常有些异样——院内蹲了几个满身泥土的乡下农民。孙五从屋内出来,向我神秘地招招手,示意我赶快进屋。孙五把我拉进屋,压低声音对我说:“有一桩大生意敢不敢做?”“什么大生意?”孙五指着外面院里蹲着的那几个人说:“看见那几个人了吗?他们村挖鱼塘,挖了一个大墓,出了不少东西,村长委托他们几个出来联系买家,这几个人中有一个是我亲戚,所以就找到我这来了。”“东西带来了吗?”我随口问道。“没有,但是如果想做,晚上可到他们村去看货,听说有两件大货!”我感到事关重大,没有马上表态,考虑了一会,我看了看表说:“现在是下午5点,我回去考虑一下,如果我晚上7点半前来找你,就说明我同意做;如果7点半不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几个人你晚上带他们去吃饭,账算在我身上。”我匆匆离开孙五家。
回到家后,我独自一人一边抽烟,一边仔细权衡涉足这件事的利弊。毕竟以前做的都是些小件的单件东西,即便出事也不会很大。但这次不同,如果万一失手,可能面临的就是牢狱之灾。经过二个多小时的思想斗争,最终,理智还是没能地狱兴趣和文物的诱惑。晚上7点半我准时来到孙五家。
待我们看完所有东西后,村长指着那把金光闪闪的断剑说:“这把宝剑是金子的,我们称了下足有5斤重,光是卖金子就值不少钱!”我说:“剑是铜得,之所以金光闪闪是因为铜器在土中经过几千年的特殊氧化有的变的锈渍斑斑,有的乌黑发亮,而有些则是金光闪闪。它的分量重是因为在铸造时加入了大量锡和铅的原故。”“不可能!肯定是黄金的,你看断开的茬口都是黄色的。”其它几个留下的农民异口同声地附和说。“好吧,既然你们怕我骗你们,这把剑我们不谈。明天下午你们找几个能做主的人去孙五家,我们再谈具体事宜。”
下午三点,村长一行三人如约来到孙五家。经过两个小时的艰苦谈价,最终,一对铜壶、两把戈以三万五千元谈妥。至于那把断剑,他们留下当金子卖。第二天,我从朋友老婆那里顺利拿到了三万元,孙五也从几个哥哥那里凑了五千元,于晚上将四件铜器买了回来。
本来,一桩交易应该基本结束。我们找到买家把东西卖出,将朋友的欠款还上就该万事大吉。但,恰恰就在这期间,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它对我一生产生了重大影响!
或许是眷恋两个幼小孩子的原故,孙五潜回寿县后,将钱的事情处理好后就没有了消息。我独自一人躲在淮南,左等右等怎么也不见孙五返回。半个月后,孙五的朋友来告诉我说,孙五昨天在家中被抓了……按照我和孙五的先前约定,谁先被抓,就将责任全推给没有被抓的一方。看来,我必须承担全部的责任。寿县回不去了!家回不去了!儿子见不到了!工作没有了!饭碗丢了……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自食其力,自己谋生……淮南不能再待了,我带上身上仅有的几百元,告别了孙五的朋友,从此,踏上了一条再也没有回头的文物经营之路。也就是从那刻起,我开始了在全国各大文物市场(1991年左右)——北京的琉璃厂、潘家园;上海的东台路、福佑路;天津的沈阳道;广州的戴河路之间如丧假之犬般得文物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