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壶传承数百年,多被赞誉素雅而有文气的艺术品。这个文气不仅仅体现在壶身的书画刻绘,在其底款中,更是隐藏着文人气质。
陈曼生,融书画、诗词与造壶工艺为一体,相得益彰,创作了一种独特而成熟的紫砂壶艺术风格。以下特总结陈曼生曾用过的几个章款。
阿曼陀室,最早见于“曼陀罗”一词,源自陈曼生题《程六尧文题女史徐兰韫诗草后,更索挽章,复作长歌贻之》诗,中有“曼陀罗花拾不得”之句。
唐云八壶精舍藏品
不肥而坚,是以永年
此石瓢壶是唐云先生于什刹海古玩市场所得壶铭:不肥而坚是以永年曼公作瓢壶铭
陈曼生及门下宾客多事奉佛教,而陈曼生又带有曼之一字,“阿曼陀”源自梵文,有“众神聚会之所”的意思,此款亦是表明此为主人为宾朋幕僚所辟雅集之所。
一日好友邵二泉赏壶之余一时兴起,曰:曼兄爱佛也爱壶,何不以“阿曼陀室”为此室之名,取曼公与佛语阿弥陀佛结合之意。
底款:阿曼陀室,把款:彭年铭文:有扁斯石,砭我之渴。曼公作扁壶名
《三辅黄图》记载:“长乐宫有鸿台,秦始皇二十七年(前220年)筑,高四十丈,上起观宇,帝尝射飞鸿于台上,故号鸿台。”
故宫博物院飞鸿延年壶
飞鸿延年款便是源自鸿台观宇瓦。瓦当上有“延年”两字,字体处于篆隶之间,下为一伸颈展翅之飞鸿,在飞鸿及延年之间有对称分布的八个乳钉,还有飞鸿张嘴欲衔的一个小乳钉。
种榆仙馆为曼生室名,源自“种榆”一诗,陈鸿寿自题《树萱图》诗注:“从海昌舅氏斋中移植小庭,忽发一花,因倩高迈庵丈作图并系以诗。”此处树即为白榆树。种榆仙馆,这四字便显一股出尘之意,脱俗而清雅。陈曼生别称种榆仙客、种榆道人,应也出于此。
清中期杨彭年制、陈曼生刻种榆仙馆款紫泥扁鼓壶清嘉庆
2015年西冷印社春拍卖会
成交价:RMB2,587,500元
扁鼔壶底款种榆仙馆
款识:种榆仙馆(底款);
彭年(把款);
曼生(刻款);
镌刻:击缶鼓,洗俗尘,雨前新煮建溪春。
陈曼生某日在厅事西侧发现了一株连理桑,众皆认为是大吉之兆,遂梯其斋为“桑连理馆”,与友人绘制桑连理馆主客图。
扁石壶底款桑连理馆
款识:桑连理馆仿大彬制(底款);
曼生(刻款)
它的落款不是阿曼陀室,此壶以紫色砂制,中杂细黄点,陶人号为桂花砂。形扁圆式,如钿盒,制作之精美工整,较之平时所制者更胜,几欲与少山竞美矣。
壶底刻:“桑连理馆仿大彬制”,把下钤有“彭年”,抚仿形神逼肖。曼生宰溧阳时,署中有连理桑树,因名其衙斋曰:“桑连理馆”,与诸名士谈艺吟诗其中,一时传为胜事云。”
按此壶底铭刻之意,扁石壶式或许为晚明紫砂巨匠时大彬所创,但大彬之作真实流传至今的真品于业内众说纷纭。此壶或为昔日曼翁偶得大彬制扁石壶,令其幕客杨彭年摹之,也由此延续及改进后来扁石壶式的发展,其中近代书画家唐云所藏《扁壶》。
香蘅,是曼生之子,小曼陈宝善的斋名,钱杜曾题《小曼香蘅吟馆》。
杨彭年制、陈曼生刻香蘅款紫泥粉彩泥百衲壶
2017年7月西泠春拍
成交价RMB:14,490,000元
款识:香蘅(底款);
目前香蘅款的曼生壶有三件,分别是刷新曼生壶拍卖纪录的百衲壶、江苏淮安市博物馆、上海博物馆所藏的周盘壶。
江苏淮安市博物馆藏「香蘅款三足扁壶」一具,肝紫色,壶肩镌铭︰「台鼎之光,寿如张苍。曼生作乳鼎铭」。把下钤「彭年」小印,底钤「香蘅」篆文长方章。此壶为1986年出土于淮安市河下镇清代王光熙墓,其人不可考。
江苏淮安市博物馆藏香蘅款三足扁壶
上海博物馆藏「香蘅款小周盘壶」一具,壶肩镌铭「吾爱吾鼎,疆食疆饮。曼生作乳鼎铭」,把下钤「彭年」小印,底钤「香蘅」篆文长方章。两壶均为小壶,高仅3.7公分,弥足珍贵。
上海博物馆藏香蘅款小周盘壶
陈鸿寿印款,此款很少见,四字阳文“陈鸿寿印”方章,为曼生书画常用印之一。
嘉道杨彭年制陈曼生铭棋奁壶
2017年上海匡时秋拍
成交价RMB:3,220,000元
壶以段泥为胎,棋奁式。棋奁即围棋罐也,为曼生十八式中的经典造型,作品造型端庄大度,壶身下半部成碗状,壶肩折线尤为有力,自然胥出,壶身正面刻有“饮之清心,黑白分明,曼生”,此句切壶切茶,更蕴含哲理,有禅茶悟道,明心见性之意。把下钤“彭年”,壶底钤四字阳文“陈鸿寿印”方章,为曼生书画常用印之一,此或为其自用茶具。
还有一种是订制款,直接在壶底加盖订制人要求的款识,曼生在壶身铭刻。如曼生铭刻,增祥款的玉乳壶。
玉乳壶定制增祥款
北京远方国际2013年秋拍
成交价:RMB1,955,000元
此镌刻显示了极为深厚的书法篆刻功底,铭刻字口俐落,刀笔潇洒,极有韵味。
由曼生壶可见紫砂壶的底款之美,之脱俗意蕴,之文人气息,令人遐思悠远。这些底款成就“文人紫砂壶”,足见曼生壶的人文情愫。
故宫博物院所藏的曼生铭扁圆壶,落款为“逸闲”,拍场上也有过几把“逸闲”款曼生壶。
故宫博物院藏曼生铭扁圆壶
不过几方款印对比,发现并不相同。拍场所见逸闲款,风格接近,落款一致,大概率出自同一人之手,而独有故宫所藏那把逸闲落款与其余三把款印字形不同,且刀笔有异。
杨彭年制陈曼生刻逸闲款紫泥天鸡壶
对于此款尚存在争议,很可能当年杨彭年也落闲章款,或者说后世有仿曼生壶此落款。而逸闲究竟有其人,还是斋堂号,仍有待探究。
当然,知道了壶的底款可以排除一些一眼假的名人老壶,但还不够,因为不能仅凭底款就确认真伪,还要日常多学习研究,知其源而知其所以然。